水熱炭化技術及其在廢水處理中的應用研究進展
生物質作為一種可再生資源，不僅來源比較廣泛而且產量巨大，可以有效緩解目前面臨的能源枯竭危機。同時，合理地資源化利用廢棄生物質還能減少焚燒、填埋等傳統處理方式對環境帶來的污染。其中，采用廢棄生物質制備生物炭是其資源化利用的有效方法之一。
但傳統的生物質炭化方法，需要對含水率高的生物質進行干燥處理，能耗較高，為此越來越多的學者將注意力轉移到以水熱炭化的方法制備碳質材料。水熱炭化是按照一定的比例將生物質與水混合后置于反應器內，在一定的溫度、時間和壓力條件下，以產生固體產物為目標的水熱反應。它是經過一系列復雜的熱化學反應，最終將有機物質轉化為高含碳產物的過程，產物被稱為水熱炭。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以重金屬離子、有機物、氮磷氟陰離子為代表的污染物不斷隨廢水進入水體環境，對水生環境和人類健康構成嚴重威脅。采礦、皮革等行業產生的廢水中含有汞、鉻、鎘、鋅、鉛、銅、鎳等重金屬離子，其會在水體中長期存在，并會通過食物鏈在生物體內富集；水體中含有的多環芳烴、鹵代烴、有機農藥等有機污染物成分復雜且具有一定的毒性；氮磷污染物會造成水體富營養化，同時礦物冶煉加工、肥料的生產都會對水體產生氟污染，這些污染物的存在均會嚴重危害生態環境。
因此，對以重金屬、有機物、陰離子等為代表的水體主要污染物的脫除已成為水污染治理研究的重點。吸附法由于具有操作簡單、成本效益高等優勢，在廢水處理領域應用廣泛。其中，吸附劑是吸附法得以推廣應用的關鍵。研究發現，可以將農業秸稈、生活垃圾、污泥、動物糞便等廢棄生物質經過不同的熱化學方法制成生物炭，且所得的生物炭具有孔隙發達、理化性質穩定和官能團豐富等優點，是良好的吸附材料。其中，水熱炭又被認為是具有發展潛力的碳質材料，并被作為綠色吸附材料廣泛應用于廢水處理領域。
筆者對水熱炭的制備工藝和主要工藝參數對水熱炭制備的影響進行了介紹，著重總結了水熱炭對水體重金屬、有機污染物和陰離子污染物的吸附研究進展，并對其未來研究方向進行了展望，以期為水熱炭今后的研究和推廣應用提供借鑒。
1 水熱炭化工藝
水熱炭化是在亞臨界水環境下進行的且需要一定的溫度、壓力和時間的反應。水熱炭化中的水可以作為能量傳遞的介質，生物質在脫水脫羧過程中通過產生的能量降低生物質中的O和H的含量。
生物質組分復雜，其水熱炭化過程基本上都要經歷大分子分解為小分子，然后小分子再重新聚合為大分子2個階段，在這個過程中涉及水解、脫水、脫羧、縮聚及芳構化等步驟。但這些步驟并不是一個連續反應的過程，而是由不同反應途徑組成的一個平行結構。
宮磊等研究了瓜子皮、茶葉、樹葉和核桃皮水熱炭化過程的機理，結果發現，水熱炭化過程使產物中氫、氧的含量明顯降低，而碳含量提高了6%~10%，這主要是由于脫水以及去羰基作用所致。
李海云等研究了以硫酸為催化劑對蔗糖碳源進行水熱炭化的過程，結果表明，其成碳機理是通過蔗糖脫水、縮聚等反應實現的。水熱炭化過程不僅是脫水、脫羧的過程，其還可以改變水熱炭表面的官能團組成。水熱炭表面的含氧官能團來源包括原料不完全炭化的保留和水熱反應的重新形成。由于水熱炭化的具體反應比較復雜，還需對其反應機理進行進一步研究。
2 工藝參數對水熱炭化的影響
工藝參數會影響制備的水熱炭性能，因此，為制備出性能優良的水熱炭，對制備工藝參數進行研究非常必要。水熱溫度、水熱時間和固液比是影響水熱炭化的3個主要工藝參數。
表1歸納了工藝參數對幾種典型生物質制備水熱炭影響的研究結果。
2.1 水熱溫度
溫度是水熱炭化過程中的主要影響參數，也是控制所有反應的核心參數。
溫度對水熱炭的產率、比表面積、表面官能團都有很大的影響，從而影響制備的水熱炭的吸附效果。
Xiaojuan ZHANG等對桉樹木屑在4種不同溫度下進行水熱炭化，結果發現，在較高的溫度下，生物炭的產量反而下降。
陳麗媛等通過研究也證明了低溫更有利于提高水熱炭的產率；對污泥水熱炭的表征結果表明，隨著溫度的增加（160~250 ℃），污泥水熱炭的比表面積先增加后降低，在溫度為190 ℃時，污泥水熱炭的比表面積達到最大，這是因為高溫會減少水熱炭表面的纖維結構，導致水熱炭的孔結構降低，表面變得更加平整。
王曉峰等研究了炭化溫度對花生殼水熱炭性能的影響，結果表明，過高的溫度可能會破壞水熱炭的形成過程，使得吸附效果變差。
李飛躍等在研究溫度對豬糞、牛糞和雞糞3種水熱炭的影響時發現，溫度對水熱炭的性能有很大的影響，隨著溫度的升高其產率逐漸降低，并且在低溫條件下更有利于碳的保留。
另外，有研究以果殼廢棄物為對象采用水熱炭化和熱解2種方式對其進行處理，結果發現，相比600 ℃條件下得到的熱解炭產率，300 ℃下水熱炭的產率明顯更高，說明低溫下更有利于水熱炭的炭化過程。因此，適當的低溫有利于提高制備的水熱炭的理化性能。
2.2 水熱時間
水熱時間也是影響水熱炭化的重要參數之一。
M. SEVILLA等在用糖類水熱炭化制備碳質產物的研究中發現，170 ℃下對葡萄糖進行水熱炭化，4.5 h和15 h水熱時間下得到的碳質產物具有不同的平均微粒子直徑，分別為0.40、1.0 μm。水熱炭化的過程就是C富集和H、O減少的過程，常用H/C和O/C的比值作為炭化指標。
張進紅等研究了水熱條件對雞糞生物炭性質的影響，結果發現，延長反應時間能夠提高雞糞的炭化程度，但是其對水熱炭性質的影響沒有反應溫度明顯。
張曾等在研究炭化條件對豬糞水熱炭性能的影響時也發現，炭化時間對水熱炭的性質影響較小。
同樣，王航等在以污泥為原料探究水熱條件對污泥水熱炭的影響時發現，當反應時間從1 h增加到10 h以上時，不同時間下得到的各水熱炭的產率、比表面積相差不大。
因此，在選用畜禽糞便、污泥為原料制備水熱炭時，從經濟角度出發，可以選擇在短時間內進行水熱炭化處理。然而對于花生殼這種生物質，炭化時間越長，水熱炭中的碳含量越多，材料的吸附性能越好。
2.3 固液比
相比于水熱溫度和水熱時間，固液比對水熱炭性質的影響較小。但需要考慮的是，在水熱炭化過程中使用的水量應當滿足生物質在反應介質中完全分散，這樣才能使炭化反應更加高效。
E. SERMYAGINA等研究了工藝參數對針葉樹水熱炭產物的影響，結果發現，使用的水量越多，產炭率越高。但是，并不是在所有條件下使用的水量越高越好，某些反應中較低的水量能促進生物質較早地發生炭化反應，從而產生高含碳量的水熱炭。
由表1也可以看出，農林生物質這類生物質原料水熱炭化所需的水量較多，這也許與原料的生長條件有關。因此，添加多少水量更多的是取決于生物質原料，密度高的生物質就需要較多的水來保證足夠的熱量和質量傳遞；結構多孔性強的生物質因為水容易滲透到孔隙中，所需的水就較少。
3 水熱炭在廢水處理中的應用
3.1 重金屬廢水處理
吸附劑對重金屬離子的吸附效果不僅與吸附劑的比表面積和孔隙結構有關，其表面負載的官能團也具有重要作用。
水熱炭相比于熱解炭而言，雖然沒有熱解炭的孔隙發達，但是水熱炭化制備的生物炭表面會形成光滑的碳球，該碳球類似于核-殼型結構，核和殼分別由醚、醌等疏水性的含氧官能團和羥基、羧基等親水性的含氧官能團組成。
表面具有豐富的活性含氧官能團是水熱炭區別于其他生物炭的一個顯著特征，同時也是吸附重金屬離子的一個關鍵因素。
另外，對水熱炭以不同方式進行改性也能進一步提高表面官能團的種類和數量，從而提供豐富的吸附位點。筆者歸納了近幾年有關典型水熱炭對水中重金屬離子的吸附研究成果，見表2。
水熱炭常被用來吸附處理水中的Cd2+、Pb2+、Cr6+、Cu2+、As3+等重金屬離子。根據已有的研究結果，水熱炭對重金屬離子的吸附主要以化學吸附且單分子層吸附為主，并且前期吸附速率較快。
但是也有實驗證明，KOH會使水熱炭的非均相表面發生改性，因此KOH活化的水熱炭更多以多分子層對重金屬離子進行吸附。水熱炭對不同的重金屬離子有不同的吸附機理，主要為靜電作用、離子交換、絡合作用、陽離子-π作用等化學吸附，同時還會伴隨著物理吸附。
采用活化劑對水熱炭進行改性，并不是活化劑越多，得到的改性水熱炭的吸附性能越好，這是因為過多的活化劑會使水熱炭的孔塌陷，使水熱炭的孔數量減少，比表面積下降。
使用化學試劑對水熱炭進行改性，除了對制備好的水熱炭進行改性處理外，還可以在水熱過程中直接將試劑與原料混合進行改性處理。
劉雪梅等研究了草酸和磷酸制備的甘蔗渣水熱炭對重金屬Cr（Ⅵ）的去除效果，結果發現，酸改性的水熱炭表面的含氧官能團數量和種類均有很大程度的提高，磷酸條件下制備的水熱炭的吸附性能最好。
一般以強酸為介質制備的水熱炭的造孔能力要比弱酸強，且酸的種類和濃度對水熱炭的表面性質也具有重要影響，進而影響對不同重金屬的吸附性能。
目前，除了采用常見的化學試劑活化水熱炭外，還可以通過微生物的作用改善水熱炭的吸附性能，如生物陳化可以改善水熱炭的孔隙度并使表面的負電荷增多，從而提高對重金屬的去除效果。
3.2 有機廢水處理
日常的生產生活以及化工產品、農藥的使用等都會對水體造成嚴重的有機污染，水熱炭也是污水中有機污染物的良好吸附劑。水熱炭對有機污染物的吸附既有物理吸附，又有化學吸附（氫鍵、靜電、絡合作用），且以化學吸附為主要控制步驟。
Sirong TIAN等采用蒙脫土和稻殼水熱炭化制備出水熱炭，研究了經KOH改性或未經KOH改性的水熱炭對水中雌激素的吸附效果。結果表明，蒙脫土成功地附著在碳材料表面，從而提高了吸附材料的穩定性。其中，1%KOH改性的水熱炭表現出優異的吸附性能，并能在較寬的pH范圍（pH為2~8）內保持較高的吸附容量。改性水熱炭對17β-雌二醇和17α-乙炔雌二醇的吸附較好地符合擬二級動力學模型和Freundlich模型，吸附機理可以通過疏水性、π-π鍵、靜電和氫鍵相互作用來解釋。對水熱炭進行改性處理和制備，會改變水熱炭的物理化學性質，提高其對有機物的吸附效果。
Yin LI等通過酸輔助/兩步水熱反應制備了竹屑水熱炭，并用其去除水溶液中的剛果紅、2-萘酚2種有機物。研究表明，添加劑對水熱炭的物理化學特性具有關鍵性的影響；通過對水熱炭的表征可以看到，水熱炭表面粗糙并且負載了豐富的含氧官能團；制備的水熱炭可以有效地吸附2種有機物，在298 K和投加量為0.1 g/L的條件下，其對剛果紅和2-萘酚的最高吸附量分別為90.51、72.93 mg/g。
Yin LI等還通過微波輔助水熱處理制備了稻草水熱炭，并用其吸附去除水中的剛果紅、鹽酸小檗堿和2-萘酚。研究表明，微波環境下可以使原料受熱均勻，快速達到水熱炭化反應平衡；在298 K和投加量為0.5 g/L的條件下，其對剛果紅、鹽酸小檗堿和2-萘酚的最大吸附容量分別為222.1、174.0、48.7 mg/g。
薛罡等以納米鈷為改性劑，采用水熱法制備了污泥吸附劑，并用其吸附處理廢水中的剛果紅。結果表明，納米鈷可以催化炭化過程，減少碳顆粒的空間團聚，提高吸附材料的比表面積；吸附劑是以納米鈷為核心，碳層為外殼的磁性碳質材料，具有良好的吸附性能；當添加劑納米鈷質量濃度為8 g/L時，制備的吸附劑對剛果紅的去除率高達97.3%，比未添加納米鈷的污泥水熱炭對剛果紅的去除率提高了54.3%。
3.3 陰離子廢水處理
水熱炭對水中的無機陰離子常通過表面形成的化學鍵進行化學吸附。
張凱等研究了微波加熱制備的蚯蚓糞水熱炭對三格化糞池出水中磷的吸附效果，結果表明，2.5 MPa條件下制備的水熱炭對磷的吸附量較2.0 MPa條件下提高了14%，且吸附過程符合Freundlich等溫方程和準二級動力學方程，形成的化學鍵是吸附的主要動力。
為了提高水熱炭對無機陰離子的吸附效果，常采用金屬對其進行改性，從而增加水熱炭表面的金屬活性位點。
Yaxin DENG等研究了鎂改性的微藻水熱炭對磷的吸附效果，結果發現，改性水熱炭對磷表現出很強的親和力，含鎂的水熱炭通過離子交換的方式吸附水中的磷，最大吸附量能達到89.61 mg/g。
此外，采用水熱法制備磁性水熱炭吸附劑的報道也較多。
付晶晶等利用Fe3O4納米粉和海藻酸鈉合成了磁性水熱炭，并探究了其對水體中砷、氟的吸附特性，結果表明，其對砷、氟的吸附量最大分別為20.42、13.62 mg/g，去除效果比較可觀。
宋小寶等以小麥秸稈制備的水熱炭為原料，通過一步共沉淀法制備了載鑭磁性水熱炭，并研究了其對水中磷酸根的吸附效果。結果表明，當吸附劑質量濃度為0.1 g/L時，對磷酸鹽的吸附量可達到100.25 mg/g；由于鑭的負載使水熱炭上親磷活性位點顯現出來，從而提高了對磷酸鹽的吸附性能，并且吸附效果不受溶液中共存離子和溶液pH的影響；該吸附劑對磷酸鹽的吸附過程與準二級動力學模型和Langmuir等溫模型擬合較好，吸附機制涉及靜電吸附和La（OH）3與磷酸鹽的配位體交換。
4 結論與展望
水熱炭的制備不僅可以解決廢棄生物質的處置問題，而且可以緩解廢棄生物質傳統處置方式如焚燒、填埋、堆肥等對環境帶來的污染。水熱炭制備成本低，且表面含有豐富的含氧官能團，對水中的污染物去除能力強；而且其在土壤的改良和修復、空氣的凈化方面都有廣泛應用。
近幾年來，雖然科研人員在水熱炭的制備和應用研究方面有了一定的進展，但仍停留在實驗室階段。為使水熱炭得到更廣泛的應用，今后應加強以下方面的研究：
（1）因實際的廢水中含有多種污染物，故在實驗室內應盡可能模擬實際廢水中的復合污染物成分進行研究，探究共存物質對水熱炭吸附效果的影響，以提高水熱炭對目標污染物的吸附性4能，為水熱炭的實際應用提供扎實的理論依據。
（2）水熱炭經不同方法改性后，雖吸附性能有所提高，但若采用金屬改性和有機改性制備水熱炭，產物可能對水中的酸度比較敏感，會出現改性劑溶出或生成有害物質的現象。因此，在研究過程中需要對此類改性水熱炭的安全性和穩定性進行分析評估。
（3）水熱炭雖然可以低成本、高效率地去除水中重金屬離子、有機污染物和其他污染物，但對于吸附后的水熱炭的安全處置問題有待思考，這也是吸附材料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目前，有些吸附材料在吸附完氮磷后可以作為農業肥料應用于農業中，鑒于此，對于吸附完有害物質的材料，也應該尋找其資源化和穩定化的方法，避免對環境產生二次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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